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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北冥异&北冥华】发间星

北冥异、北冥华中心。有私设。


北冥异从梦中醒来,双目肿胀,有那么一会儿视力受到压迫视物模糊不清,朦胧中,看见眼前混沌慢慢渗入瑰丽色彩,蓝的紫的,饰以昂贵金线,月色下的海浪一般,熠熠生辉。那光透过来,水纹涌动,他知道那是北冥华。

他就喊他,二皇兄。

北冥华没有理他。

他们的父王有四个孩子,北冥华是最像皇子又最不像皇子的那个。他实在太过娇生惯养,每日花大半时间编头发,奇珍异宝都往头上堆,头发里编进金丝线,缀以蓝色水晶,那蓝比他的眼眸更浅一些,无根水世界里,光线折射变化,他的发间变换角度闪闪发亮,一眼望去,像落了许多星星在上面。

北冥异有时觉得不可思议,他这个皇兄,和自己吃着一样规格的食物长大,何以长成这副天真自大模样。北冥华不怎么拿正眼瞧他,事实上除了父王和太子,他对谁也不用正眼,毋宁说他是太虚海境里花枝招展的孔雀,比谁都高傲,比谁都浅薄。

 

后来他偶然得知自己并非鳞王亲子,心里想的是,怪不得北冥华会这样傻。

 

他和北冥华算不上太熟。封王后,在各自王府生活,相处时间是在回宫后才多了一点起来。实在也并非太愉快的记忆。

有时他们间也会进行些简短的对话。

“皇兄,抱歉,是我无知了。”

“你知道就好,虽然你的天资不行,不过有自知之明也算是一种优点。以后好好努力吧。”

语毕,北冥华用一种孺子可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。然后转身走了。

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,北冥异轻易闻到淡淡的香气。

北冥华是他们几个兄弟里活得最讲究的那个。

他还记得那年北冥觞生辰,北冥华帮着大办宴席。他坐在上头慢慢击了击掌,底下人捧了锦盒鱼贯而入,内中是白色,绵软蓬松的糖,北冥华说那是专门制的,形状颜色同外头的云一模一样,特意吩咐下头的人做好,作为今次宴席的小吃。

北冥华献宝一样同北冥觞介绍。

目光扫到他时,发现他盘中空空,招呼他:“异弟,你不尝尝吗?”

语气还是老样子,和北冥觞比起来,他们所有人都不像他的兄弟。

他们的关系也就是如此。北冥异喊他二皇兄。其中有几分敬重?恐怕不足万分之一。

 

若仔细回忆,年少时倒也曾有更为亲近的接触。

是北冥华被鳞王吩咐到他寝宫来睡。他记得北冥华抱着他心爱的被子,站在门口皱眉打量里面,看见婷妃乖乖行礼,看见他,居高临下地唤:“异弟。”婷妃把他牵进来,北冥异心想北冥华睡相怎么会好,恐怕自己还没睡着就会被一脚踢下床。

那夜北冥异的确没睡安稳,北冥华早早入睡,夜里翻身时从他身上整个碾过,咕噜滚到床下。

北冥异先是目瞪口呆,继而心里大笑,被压到的手臂也不觉得疼,他心想,太愚蠢了啊。面上露出担忧神色,向北冥华伸出手:“二皇兄,你没事吧。”

北冥华一下被摔醒了,又羞又恼地从地上爬起来:“哼,你的床一点也不舒服,本皇子要回去睡我的床。真是的,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憋屈。”

走到门边忽然停住,北冥华顿了顿,又急匆匆爬到床上:“哼,本皇子就将就一下。”

“二皇兄,天这么黑,要我送你回去吗?”

“不需要!你个子比我还小!”

 

他到后来才想明白,北冥华和他们都不一样,北冥华是被宠坏的那一个,他的快乐和难过都转瞬即逝,也很单纯简单。世界里只有父兄和一碗晶珠凉。

就是这么简单的快乐,也难以长久。


抱住北冥华时他手掌心接触到对方那一头长发,柔软而毫无生机。他想,如果他一直天真开心下去也不是坏事,要在发间缀星辰还是珍珠,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。


但他没有这些东西,他只有自己的泪,他的泪从脸庞不住滚落,将自己冲击得崩溃迷茫。而北冥华那一头长发一身华服也浸在泥泞血污之中,颜色很快暗淡。


北冥华总是嘲笑他年纪小,从而倚老卖老,却忘了自己也只比他们年长了几岁。锦衣华年,北冥华该在自己的寝宫中慢慢饮一碗晶珠凉。也许会嫌糖放的太少。若非开战,也许还会大办宴席,热情强迫他们一众兄弟参与。而非在冷宫里,这暗无天日的角落悄无声息死去,接受这样的死法:密不发丧,腐烂发臭。

他心想,这是怎么回事呢?

他从来就不是北冥华的兄弟啊。

他从没有如同此刻一般强烈的告诉他的意愿。

北冥华说,我知道。北冥异心说,不是的你不知道。

北冥华又说,听了这么多年皇兄,只有这一句最真。其实不是的,北冥华总说他虚伪,说的也不算错,他还可以喊出更真挚温柔的话来,北冥异哽咽,什么也说不出,支离破碎的哭声。

北冥华身上源源不绝流出的血,鲜红,鲜活,他忍不住抽泣呻吟,声音拉得很长,可是他却难得没有哭,没有喊疼。

然后他的声音低下去。



北冥异背着北冥华急步而行,他要把他快点带回皇城让太医救治。但该死的怎么也走不完那路。然后他忽然惊醒,想起北冥华早已死了。当时他没有走完那路,梦里又怎么可能再走完?但这世界实在是太奇怪了,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死一朵花,一尾鱼,一个人,可是却救不活一个将死或已死的人。

他曾不加考虑地把北冥华纳入死局,那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?

北冥异忽然想不起来。他想他们这个几个人当真可笑,曾经奔忙相杀,互不了解,互相争斗,抢夺太子位。那些回忆都发生在不久前,而今只得前尘旧事这四字。


“异弟,你的心中难道没有一点兄弟情分?”

“兄弟?”

 

他睁眼,很大很近的一张脸,洋娃娃似的,长发微蜷,垂下一绺掠过他的鼻尖,很痒。那儿童攥住了他的手,跟着他的喷嚏一颤,转头问他身边的少年,太子哥哥,他为什么不开口叫我皇兄?缜弟就知道叫的。

傻华儿,异儿还太小。

那他长大会叫我哥哥吗?

会的。

太好了,那我就等着了。

 


和北冥华见的第一面,已难以有人记得了。那时他尚未学会开口说话。他和北冥华的最后一面,北冥华说,异弟,放过父王吧。北冥异说不出话。


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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