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晋北【千锁重】结(二)

司马弘X楚北捷

下章完结,不是很令人愉快的走向。迟到了,祝大家圣诞快乐。




谢太尉为官数十年,先皇在位时入仕,不久先皇驾崩,少主登基,而后楚北捷入宫,他也官拜太尉,可以说他是看着大晋两个最举重若轻的孩子长大的。

这时回顾起来,倒真如白驹过隙,如今一个性命攸关,另一个……

谢太尉朝边上看了一眼,只见楚北捷独自坐在台阶上,衣外已侵了一层冷霜犹若未觉。虽是春末将近时节,夜间寒气仍重。谢太尉站在离他不远处,瞧见镇北王这个样子,心下不免叹了口气。

就在王宫发生混乱之际,众人都急得团团转祈祷龙虎营部众快点到时,乍一听到小太监慌慌张张禀报说镇北王来了,只觉得糊涂和慌乱。

好在已遵司马弘意思将“楚北捷”羁押,因此当面前又见到一个镇北王时,虽是不免吃了一惊,然而稍加分辨思考,事情也就清楚明朗了。

他们一个两个竟被人皮面具的伪装骗了过去,现在想来,陛下那时反应有点奇怪,恐怕也是发现了端倪,然而想必是一时心绪波动,竟然就让贼子得了手。

那时候皇帝腹部与刀口相接处汨汨流血,太医来时明黄色的外衫已渗出一片暗色,饶是谢太尉也曾随军上过战场,仍感到骇人。心里却忍不住想,若是陛下就此折在这里,大晋又当如何?!

也只能干等。想到此处,他不禁又看了一眼楚北捷。


楚北捷心里想的却是皇帝昏迷不醒的样子。

他在三天前即已飞鸽传书霍神医。皇帝人事不省了多久,他就在这里守了多久。刚开始是在殿中,看着处理伤口的清水一遍一遍换成血水出来,陛下却还是一动也不动,脸色苍白。霍神医将他瞧了又瞧,终于将他从御塌前被赶了出来。

霍神医说皇帝体质下降极多,现下又来了这么一遭,皇帝能否醒过来,端看这三天里的进展。然而,皇帝在这三天一直保持昏迷不醒的状态,实在是极凶险的情况。

此时静静望着夜空,天阶冷寒,纵然星光璀璨,却难解心事沉重。

他想过与司马弘从此纠葛两清,两不相见,但最初听到有人逼宫,又亲见皇帝之遇险,才发现熬得过如何,熬不过如何,原来自己心里其实不知道答案。

他只能在此处等一个结果。

甚至,等来的也只是要做的另一个选择。




天将拂晓时霍神医推门而出,楚北捷立刻站起来。他没有开口问。

“王爷,”霍神医拿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,“陛下大概会在一个时辰后醒来。”

“有劳霍兄。”他们年岁相差甚大,但在江湖上结为忘年交,因此以兄弟互称。


楚北捷沉吟问,根治的几率是多少?

霍神医,神色里带了点叹息之意,回答道:“没有根治的可能,人的身体就像这房子,不可能痊愈,何况陛下先前亏损太多。”

楚北捷的心沉下去:“可有调理之法?”

“希望渺茫。不过,老夫游历各地,曾在域外见到一种名为藜草的药材,对于陛下的情况或许有用。只是这草生长在峭壁上,采集极为危险。并且,即使有了这草……”

他叹了口气:“怕也只是……”

楚北捷心下一阵错愕,但他很快回过神:”我会去找到。”

霍神医点点头,忍不住开口道:“此次见到王爷,精神状态较之往日不佳,老夫看你眉间似有郁色……”霍神医说到此处沉吟不语。

霍神医斟酌道:“陛下的病,寻常剂量怕是不够。王爷可派人长驻域外,如此也可保证药源及时。”

楚北捷笑了笑,感激于霍神医的好意,“北捷明白了。一旦找到,我会立刻派人送来,这段时间,就有劳霍兄了。”

霍神医抚着胡子点头,表示应许:“小友且宽心。”


楚北捷慢慢握拳,才觉出手心冰凉。而后谢过霍神医,推门而入。

谢太尉从刚才起就在边上听情况,此刻看着他往甘泉殿中走去,正要跟着进去,忽然被人拉住,回头见到霍神医慢慢摇了摇头。



司马弘觉得自己又在做梦,梦中人声嘈杂而后消于无声。然后直到疼痛变得再也难以忽视,他听见有人问,“情况如何了?”

“陛下……”司马弘头痛欲裂,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
另一个细小的声音回复道:“王爷,陛下还未醒。”

司马弘努力睁眼,忽然在那淡紫色纱中看见一个身影,剑眉星目,疏朗萧轩。

那张俊秀脸上忽然又出现怒容,楚北捷一剑斩断了那紫檀镇纸,司马弘眼睁睁看着,喉结滚动,张口欲言,他的心先一步如这碎木坠入万丈深渊。

然后是张芸儿歇斯底里的笑声,诅咒他永远得不到完满的爱。

又有白娉婷问他:“陛下可真能如愿以偿?”

他听到自己的声音:“这个不用白姑娘担心。”

一时楚北捷又睁着眼,泪从他的眼角滑落,“我恨你。”他说。

他想起那时候心中愤怒大过其他,后来见到楚北捷沉默不语的模样,才发现愤怒也无济于事。他的愤怒到了最后也只能伤害到对方。

司马弘心中作痛,眼前忽又一片漆黑。



他是在何处?是在这里,九重宫阙之中,一室空庭,灯火如昼。



楚北捷的脸在眼前慢慢清晰,那是专属于他的难过。

你终于来了。寡人,已等了你很久。

寡人啊,对你既挂心,又不挂心。

有时也忍不住想,你在做什么呢?

也许真的如他们所言,你在穿铠甲,准备进宫来杀寡人这个昏王。可是寡人也不在意这些,毕竟你已远离了这是非源头。

怎样都好。

他慢慢说,像说出一个嘱咐,用神威吧。


楚北捷低下头去,猛的拿出剑,却是连剑带鞘摆到他面前。

司马弘一怔,伸手摸上那剑鞘,是它。

他看见楚北捷抽出一截剑身,寒光乍现,水荡过双眸,一字一顿发问:“为什么要受那一剑?明明可以躲过,为什么要去受那一剑?!”

如果皇帝此时睁开眼,就能看到对方眼中如何痛苦。

“你几次三番疑我要谋朝篡位,可你我都知道我即使登上这皇位,也是名不正言不顺,陛下可否告知北捷,你的心结到底是什么?”

他难得朝他发火,生气的样子就像一只老虎,司马弘心想,北捷在他梦中也是厉害威风得很。他想了想,张口欲言,视野里却模模糊糊地看见他转身走了。晋王看着弟弟的背影,顿时忘了这是性命攸关生死了结的时刻,忍不住着急起来。

北捷,别走!

北捷!

喊出声又唾弃自己,他哪里有可能如此要求呢?弥补似的,继续道,对不住,这江山万顷,总有亏欠你的一部分。

他努力要从黑暗中挣脱而出,去抓住那个身影。

那身影顿了顿,低声说:“请陛下珍重。”




楚北捷看完皇帝病容,听见他在沉睡中喊自己的名字,说出这样一句告别之语。语罢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,灯影后悬,他本来不打算开口,只是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。

曾不只有一个人说他铁石心肠、不识好歹。

他想她们说的是对的。

但他从来都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。



司马弘醒来,听见谢太尉在边上祝完他无恙,又说:“请陛下宽心,乱臣贼子俱已伏诛。”

谢太尉正寻思该如何将这几天的事上报,抬头看见皇帝正在四顾像是在找什么人, 谢太尉见状,忙道:“陛下这次受伤,多亏了霍神医。”

霍神医本在云游,这时却出现在皇宫……

霍神医见皇帝看向他,作揖道:“无妨,老臣应故人相请,特来照看陛下,期以两年。”

司马弘喃喃:“两年。”

霍神医见状,不免又说:“陛下忧思过重,身体需要仔细调养,

司马弘在床头看见那一把剑,正是名为神威之剑。

他慢慢将剑拿起来,谢太尉一时惊慌,他安抚住对方,确认出那把剑上还带着主人的温度。

“既为天子,如何不思?”

那个身影如此真实,如此决绝,几乎不似梦境,又如何能是梦境?司马弘心绪激荡,猛然吐出一口鲜血。众人一时忙乱,心下浮上的念头却是:就连那些经过掩饰的真心话肺腑辞,原来,竟也是一句话也未能说出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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